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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页以上名著摘抄

71 2023-11-08 18:42 admin   手机版

《鲁宾逊漂流记》

第一章

有一天,我偶然来到赫尔市。当时,我还没有私自出走的念头。但在那里,我碰到了一个朋友。他说他将乘他父亲的船去伦敦,并怂恿我与他们一起去。他用水手们常用的诱人航海的办法对我说,我不必付船费。这时,我既不同父母商量,也不给他们捎个话,我想我走了以后他们迟早会听到消息的。同时,我既不向上帝祈祷,也没有要父亲为我祝福,甚至都不考虑当时的情况和将来的后果,就登上了一艘开往伦敦的船。时间是一六五一年九月一日。谁知道这是一个恶时辰啊!我相信,没有一个外出冒险的年轻人会像我这样一出门就倒霉,一倒霉就这么久久难以摆脱。我们的船一驶出恒比尔河就刮起了大风旁颤拍,风助浪势,煞是吓人。因为我第一次出海,人感到难过得要命,心里又怕得要死。这时,我开始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了。我这个不孝之子,背弃父母,不尽天职,老天就这么快惩罚我了,真是天公地道。

这时,我父母的忠告,父亲的眼泪和母亲的祈求,都涌进了我的脑海。我良心终究尚未丧尽,不禁谴责起自己来:我不应该不听别人的忠告,背弃对上帝和父亲的天职。

这时风暴越刮越猛,海面汹涌澎湃,波浪滔天。我以前从未见过这种情景。但比起我后来多次见到过的咆哮的大海,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就是与我过几天后见到的情景,也不能相比。可是,在当时,对我这个初次航海的年轻人来说,足已令我胆颤心惊了,因为我对航海的事一无所知。我感到,海恒比尔河,又作亨伯河,发源于英格兰中部,流入北海。

浪随时会将我们吞没。每次我们的船跌入浪涡时,我想我们会随时倾覆沉入海底再也浮不起来,了。在这种惶恐不安的心情下,我一次又一次地发誓,下了无数次决心,说如果上帝在这次航行中留我一命,只要让我双脚一踏上陆地,我就马上回到我父亲身边,今生今世再也不乘船出海了。我将听从父亲的劝告,再也不自寻烦恼了。同时,我也醒悟到,我父亲关于中间阶层生活的看法,确实句句在理。就拿我父亲来说吧,他一生平安舒适,既没有遇到过海上的狂风恶浪,也没有遭到过陆上的艰难困苦。我决心,我要像一个真正回头的浪子,回到家里,回到我父亲的身边。

这些明智而清醒的思想,在暴风雨肆虐期间,乃至停止后的短时间内,一直在我脑子里盘旋。到了第二天,暴风雨过去了,海面平静多了,我对海上生活开始有点习惯了。但我整天仍是愁眉苦脸的;再加上有些晕船,更是打不起精神来。到了傍晚洞裂,天气完全晴了,风也完全停了,继之而来的是一个美丽可爱的黄金昏。当晚和第二天清晨天气晴朗,落日和日出显得异常清丽。此时,阳光照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令人心旷神怡。那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美景。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所以第二天也不再晕船了,精神也为之一爽。望着前天还奔腾咆哮的大海,一下子竟这么平静柔和,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那位引诱我上船的朋友唯恐我真的下定决心不再航海,就过来看我。喂,鲍勃,他拍拍我的肩膀说,你现在觉得怎样?我说,那天晚上吹起一点微风,一定把你吓坏了吧?你说那是一点微风?我说,那是一场可怕的风暴啊!风暴?你这傻瓜,他回答说,你把那也叫风暴?那算得了什么!只要船稳固,海面宽阔,像这样的一点风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当然,你初次出海,也难怪你,鲍勃。来吧,我们弄碗甜酒喝喝,把那些事统统忘掉吧!你看,天气多好啊!我不想详细叙述这段伤心事。

简单一句话,我们因循一般水手运羡的生活方式,调制了甜酒,我被灌得酩酊大醉。那天晚上,我尽情喝酒胡闹,把对自己过去行为的忏悔与反省,以及对未来下的决心,统统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简而言之,风暴一过,大海又平静如镜,我头脑里纷乱的思绪也随之一扫而光,怕被大海吞没的恐惧也消失殆尽,我热衷航海的愿望又重新涌上心头。我把自己在危难中下的决心和发的誓言一概丢之脑后。有时,我也发现,那些忏悔和决心也不时地会回到脑海里来。但我却竭力摆脱它们,并使自己振作起来,就好像自己要从某种坏情绪中振作起来似的。因此,我就和水手们一起照旧喝酒胡闹。不久,我就控制了自己的冲动,不让那些正经的念头死灰复燃。不到五六天,我就像那些想摆脱良心谴责的年轻人那样,完全战胜了良心。为此,我必定会遭受新的灾难。上帝见我不思悔改,就决定毫不宽恕地惩罚我,并且,这完全是我自作自受,无可推诿。既然我自己没有把平安渡过第一次灾难看作是上帝对我的拯救,下一次大祸临头就会变本加厉;那时,就连船上那些最凶残阴险、最胆大包天的水手,也都要害怕,都要求饶。

出海第六天,我们到达雅茅斯锚地。在大风暴之后,我们的船没有走多少路,因为尽管天气晴朗,但却一直刮着逆风,因此,我们不得不在这海中停泊处抛锚。逆风吹了七八天,风是从西南方向吹来的。在此期间,许多从纽卡斯尔来的船只也都到这一开放锚地停泊,因为这儿是海上来往必经的港口,船只都在这儿等候顺风,驶入耶尔河。

我们本来不该在此停泊太久,而是应该趁着潮水驶入河口。无奈风刮得太紧,而停了四五天之后,风势更猛。但这块锚地素来被认为是个良港,加上我们的锚十分牢固,船上的锚索、辘轳、缆篷等一应设备均十分结实,因此水手们对大风都满不在乎,而且一点也不害怕,照旧按他们的生活方式休息作乐。到第八天早晨,风势骤然增大。于是全体船员都动员起来,一起动手落下了中帆,并把船上的一切物件都安顿好,使船能顶住狂风,安然停泊。到了中午,大海卷起了狂澜。我们的船头好几次钻入水中,打进了很多水。有一两次,我们以为脱了船锚,因此,船长下令放下备用大锚。这样,我们在船头下了两个锚,并把锚索放到最长的限度。

这时,风暴来势大得可怕,我看到,连水手们的脸上也显出惊恐的神色。船长虽然小心谨慎,力图保牢自己的船,但当他出入自己的舱房而从我的舱房边经过时,我好几次听到他低声自语,上帝啊,可怜我们吧!我们都活不了啦!我们都要完蛋了!他说了不少这一类的话。在最初的一阵纷乱中,我不知所措,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自己的船舱里--我的舱房在船头,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最初,我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忏悔,而是变得麻木不仁了。我原以为死亡的痛苦已经过去,这次的风暴与上次一样也会过去。但我前面说过,当船长从我舱房边经过,并说我们都要完蛋了时,可把我吓坏了。我走出自己的舱房向外一看,只见满目凄凉;这种惨景我以前从未见过:海上巨浪滔天,每隔三四分钟就向我们扑来。再向四面一望,境况更是悲惨。我们发现,原来停泊在我们附近的两艘船,因为载货重,已经把船侧的桅杆都砍掉了。突然,我们船上的人惊呼起来。原来停在我们前面约一海里远的一艘船已沉没了。另外两艘船被狂风吹得脱了锚,只得冒险离开锚地驶向大海,连船上的桅杆也一根不剩了。小船的境况要算最好了,因为在海上小船容易行驶。但也有两三只小船被风刮得从我们船旁飞驰而过,船上只剩下角帆而向外海飘去。

到了傍晚,大副和水手长恳求船长砍掉前桅;此事船长当然是绝不愿意干的。但水手长抗议说,如果船长不同意砍掉前桅,船就会沉没。这样,船长也只好答应了。但船上的前桅一砍下来,主桅随风摇摆失去了控制,船也随着剧烈摇晃,于是他们又只得把主桅也砍掉。这样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甲板了。

谁都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因为我只是一个初次航海的小青年,不久前那次小风浪已把我吓得半死,更何况这次真的遇上了大风暴。此时此刻,当我执笔记述我那时的心情,我感到,那时我固然也害怕死,使我更害怕的是想到自己违背了自己不久前所作的忏悔,并且又像在前次危难中那样重新下定种种决心,这种恐惧感比我害怕死更甚。当时的心情既然如此,再加上对风暴的恐怖,那种心理状态即使现在我也无法用笔墨描述。但当时的情景还不算是最糟的呢!更糟的是风暴越刮越猛,就连水手们自己也都承认,他们平生从未遇到过这么厉害的大风暴。我们的船虽然坚固,但因载货太重,吃水很深,一直在水中剧烈地摇摆颠簸。只听见水手们不时地喊叫着船要沉了。当时我还不知道沉是什么意思,这于我倒也是件好事。后来我问过别人后才明白究竟。这时风浪更加凶猛了,我看到了平时很少见到的情况:船长、水手长,以及其他一些比较有头脑的人都不断地祈祷,他们都感到船随时有沉没的危险。到了半夜,更是灾上加灾。那些到船舱底下去检查的人中间,忽然有一个人跑上来喊道:船底漏水了;接着又有一个水手跑上来说,底舱里已有四英尺深的水了。于是全船的人都被叫去抽水。我听到船底漏水时,感到我的心就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我当时正坐在自己的舱房的床边,一下子感到再也支持不住了,就倒在了船舱里。这时有人把我叫醒,说我以前什么事也不会干,现在至少可以去帮着抽水。听了这话我立即打起精神,来到抽水机旁,十分卖力地干起来。正当大家全力抽水时,船长发现有几艘小煤船因经不起风浪,不得不随风向海上飘去;当他们从我们附近经过时,船长就下令放一枪,作为求救的信号。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要放枪,听到枪声大吃一惊,以为船破了,或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句话,我吓得晕倒在抽水机旁。

这种时候,人人都只顾自己的生命,那里还会有人来管我死活,也没有人会看一下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人立刻上来接替我抽水;他上来时把我一脚踢到一边,由我躺在那里。他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苏醒过来。

我们继续不断地抽水,但底舱里进水越来越多。我们的船显然不久就会沉没。这时,尽管风势略小了些,但船是肯定不可能驶进港湾了。船长只得不断鸣枪求救。有一艘轻量级的船顺风从我们前面飘过,就冒险放下一只小艇来救我们。

小艇上的人冒着极大的危险才划近我们的大船,但我们无法下到他们的小艇,他们也无法靠拢我们的大船。最后,小艇上的人拚命划浆,舍死相救;我们则从船尾抛下一根带有浮筒的绳子,并尽量把绳子放长。小艇上的人几经努力,终于抓住了绳子。我们就慢慢把小艇拖近船尾,全体船员才得以下了小艇。此时此刻,我们已无法再回到他们的船上去了,大家一致同意任凭小艇随波飘流,并努力向岸边划去。我们的船长许诺,万一小艇在岸边触礁,他将给他们船长照价赔偿。

这样,小艇半划着,半随浪逐流,逐渐向北方的岸边飘去,最后靠近了温特顿岬角。

离开大船不到一刻钟,我们就看到它沉下去了。这时,我才平生第一次懂得大海沉船是怎么回事。说实在话,当水手们告诉我大船正在下沉时,我几乎不敢抬头看一眼。当时,与其说是我自己爬下了小艇,还不如说是水手们把我丢进小艇的。从下小艇一刻起,我已心如死灰;一方面这是由于受风暴的惊吓,另一方面由于想到此行凶吉未卜,内心万分恐惧。

尽管我们处境危难,水手们还是奋力向岸边划去。当小艇被冲上浪尖时,我们已能看到海岸了,并见到岸上有许多人奔来奔去,想等我们小艇靠岸时救助我们。但小艇前进速度极慢,而且怎么也靠不了岸。最后,我们竟划过了温特顿灯塔。海岸由此向西凹进,并向克罗默延伸。这样,陆地挡住了一点风势,我们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靠了岸。全体安全上岸后,即步行至雅茅斯。我们这些受难的人受到了当地官员、富商和船主们的热情款待;他们妥善安置我们住宿,还为我们筹足了旅费。我们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或去伦敦,或回赫尔。

当时,我要是还有点头脑,就应回到赫尔,并回到家里。

我一定会非常幸福。我父亲也会像耶稣讲道中所说的那个喻言中的父亲,杀肥牛迎接我这回头的浪子。因为,家里人听说我搭乘的那条船在雅茅斯锚地遇难沉没,之后又过了好久才得知我并没有葬身鱼腹。

但我恶运未尽,它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迫使我不思悔改。有好几次,在我头脑冷静时,理智也曾向我大声疾呼,要我回家,但我却没有勇气听从理智的召唤。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驱使自己冥顽不化的力量,但这是一种神秘而无法逃避的定数;它往往会驱使我们自寻绝路,明知大祸临头,还是自投罗网。很显然,正是这种定数使我命中注定无法摆脱厄运。也正是这种定数的驱使,我才违背理智的召唤,甚至不愿从初次航海所遭遇的两次灾难中接受教训。

我的朋友,即船长的儿子,正是他使我铁下心来上了他父亲的船,现在胆子反而比我小了。当时,我们在雅茅斯市被分别安置在好几个地方住宿,所以两、三天之后他才碰到我。我刚才说了,这是我们上岸分开后第一次见面。我们一交谈,我就发现他的口气变了。他看上去精神沮丧,且不时地摇头。他问了我的近况,并把我介绍给他父亲。他对他父亲说,我这是第一次航海,只是试试罢了,以后想出洋远游。

听了这话,他父亲用十分严肃和关切的口吻对我说,年轻人,你不应该再航海了。这次的灾难是一个凶兆,说明你不能当水手。怎么啦,先生,我问,难道你也不再航海了吗?那是两码事,他说,航海是我的职业,因此也是我的职责。

你这次出海,虽然只是一种尝试,老天爷已给你点滋味尝尝了;你若再一意孤行,必无好结果的。也许,我们这次大难临头,正是由于你上了我们的船的缘故,就像约拿上了开往他施的船一样。请问,船长接着说,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坐我们的船出海?于是,我简略地向他谈了谈自己的身世。他听我讲完后,忽然怒气冲天,令人莫可名状。他说,我作了什么孽,竟会让你这样的灾星上船。我以后绝不再和你坐同一条船,给我一千镑我也不干!我觉得,这是因为沉船的损失使他心烦意乱,想在我身上泄愤。其实,他根本没有权利对我大发脾气。可是,后来他又郑重其事与我谈了一番,敦促我回到父亲身边,不要再惹怒老天爷来毁掉自己。他说,我应该看到,老天爷是不会放过我的。年轻人,他说,相信我的话,你若不回家,不论你上哪儿,你只会受难和失望。到那时,你父亲的话就会在你身上应验了。我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很快就跟他分手了。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他,对他的下落,也一无所知。至于我自己,口袋里有了点钱,就从陆路去伦敦。在赴伦敦途中,以及到了伦敦以后,我一直在作剧烈的思想斗争,不知道该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道路:是回家呢,还是去航海?

一想到回家,羞耻之心使我归心顿消。我立即想到街坊邻居会怎样讥笑我;我自己也不仅羞见双亲,也羞见别人。这件事使我以后时常想起,一般人之心情多么荒诞可笑,而又那样莫名其妙;尤其是年轻人,照例在这种时刻,应听从理智的指导。然而,他们不以犯罪为耻,反而以悔罪为耻;他们不以干傻事为耻,反而以改过为耻。而实际上他们若能觉悟,别人才会把他们看作聪明人呢。

我就这样过了好几天,内心十分矛盾,不知何去何从,如何才好。但一想到回家,一种厌恶感油然升起,难以抑制。这样过了一些日子,对灾祸的记忆逐渐淡忘,原来动摇不定的归家念头也随之日趋淡薄,最后甚至丢到了九霄云外。这样,我又重新向往起航海生活来了。

不久之前,那种邪恶的力量驱使我离家出走。我年幼无知,想入非非,妄想发财。这种念头,根深蒂固,竟使我对一切忠告充耳不闻,对父亲的恳求和严命置若罔闻。我是说,现在,又正是这同一种邪恶的力量--不管这是一种什么力量,使我开始了一种最不幸的冒险事业。我踏上了一艘驶往非洲海岸的船;用水手们的俗话说,到几内亚去!

在以往的冒险活动中,我在船上从未当过水手。这是我的不幸。本来,我可以比平时艰苦些,学会做一些普通水手们做的工作。到一定时候,即使做不了船长,说不定也能当上个大副或船长助手什么的。可是,命中注定我每次都会作出最坏的选择,这一次也不例外。口袋里装了几个钱,身上穿着体面的衣服,我就像往常一样,以绅士的身份上了船。船上的一切事务,我从不参与,也从不学着去做。

在伦敦,我交上了好朋友。这又是我命里注定的。这种好事通常不会落到像我这样一个放荡不羁、误入歧途的年轻人身上。魔鬼总是早早给他们设下了陷井。但对我却不然。一开始,我就认识了一位船长。他曾到过几内亚沿岸;在那儿,他做了一笔不错的买卖,所以决定再走一趟。他对我的谈话很感兴趣,因为那时我的谈吐也许不怎么令人讨厌。他听我说要出去见见世面,就对我说,假如我愿意和他一起去,可以免费搭他的船,并可做他的伙伴,和他一起用餐。如果我想顺便带点货,他将告诉我带什么东西最能赚钱,这样也许我能赚点钱。

对船长的盛情,我正是求之不得,并和船长成了莫逆之交。船长为人真诚其实,我便上了他的船,并捎带了点货物。

由于我这位船长朋友的正直无私,我赚了一笔不小的钱。因为,我听他的话,带了一批玩具和其他小玩意儿,大约值四十英镑。这些钱我是靠一些亲戚的帮助搞来的。我写信给他们;我相信,他们就告诉我父亲,或至少告诉了我母亲,由父亲或母亲出钱,再由亲戚寄给我,作为我第一次做生意的本钱。

可以说,这是我一生冒险活动中唯一成功的一次航行。这完全应归功于我那船长朋友的正直无私。在他的指导下,我还学会了一些航海的数学知识和方法,学会了记航海日志和观察天文。一句话,懂得了一些做水手的基本常识。他乐于教我,我也乐于跟他学。总之,这次航行使我既成了水手,又成了商人。这次航行,我带回了五磅零九盎司金沙;回到伦敦后,我换回了约三百英镑,赚了不少钱。这更使我踌躇满志,因而也由此断送了我的一生。

然而,这次航行也有我的不幸。尤其是因为我们做生意都是在非洲西海岸一带,从北纬15度一直南下至赤道附近,天气异常炎热,所以我得了航行于热带水域水手们常得的热病,三天两头发高烧,说胡话。

现在,我俨然成了做几内亚生意的商人了。不幸的是,我那位当船长的朋友在回伦敦后不久就去世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决定再去几内亚走一趟,就踏上了同一条船。这时,原来船上的大副做了船长。这是一次最倒霉的航行。虽然我上次赚了点钱,但我只带了不到一百英镑的货物,余下的二百英镑通通寄存在船长寡妇那里。她像船长一样,待我公正无私。但是,在这次航行中,我却屡遭不幸。第一件不幸的事情是:我们的船向加那利群岛驶去,或者,说得更确切些,正航行于这些群岛和非洲西海岸之间。一天拂晓,突然有一艘从萨累开来的土耳其海盗船,扯满了帆,从我们后面追了上来。我们的船也张满了帆试图逃跑。但海盗船比我们快,逐渐逼近了我们。看情形,再过几小时,他们肯定能追上我们。我们立即开始作战斗准备。我们船上有十二门炮,但海盗船上有十八门。大约到了下午三点钟光景,他们赶了上来。

他们本想攻击我们的船尾,结果却横冲到我们的后舷。我们把八门炮搬到了这一边,一起向他们开火。海盗船边后退,边还击;他们船上二百来人一起用枪向我们射击。我们的人隐蔽得好,无一受伤。海盗船准备对我们再次发动攻击,我们也全力备战。这一次他们从后舷的另一侧靠上我们的船,并有六十多人跳上了我们的甲板。强盗们一上船就乱砍乱杀,并砍断了我们的桅索等船具。我们用枪、短柄矛和炸药包等各种武器奋力抵抗,把他们击退了两次。我不想细说这件不幸的事。总之,到最后,我们的船失去了战斗力,而且死了三个人,伤了八人,只得投降。我们全部被俘,被押送到萨累,那是摩尔人的一个港口。

我在那儿受到的待遇,并没有像我当初担心的那么可怕。

其他人都被送到皇帝的宫里去,远离了海岸;我却被海盗船长作为他自己的战利品留下,成了他的奴隶。这是因为我年轻伶俐,对他有用处。我的境况发生了突变,从一个商人一下子变成了可怜的奴隶。这真使我悲痛欲绝。这时,我不禁回忆起我父亲的预言;他说过我一定会受苦受难,并会呼援无门。现在我才感到,父亲的话完全应验了。我现在的境况已再糟不过了。我受到了老天的惩罚,谁也救不了我。可是,唉,我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呢,下面我再接着细说吧。

我的主人把我带回他家中。我满以为他出海时会带上我。

如这样,我想,他迟早会被西班牙或葡萄牙的战舰俘获,那时我就可恢复自由了。但我的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他每次出海时,总把我留在岸上照看他那座小花园,并在家里做各种奴隶干的苦活。当他从海上航行回来时,又叫我睡到船舱里替他看船。

窗边的小豆豆 作者[日本] 黑柳彻子

在自由冈车站走下大井町线的电车,妈妈拉着豆豆的手朝检票口走去。豆豆以前很少乘电车,所以她珍惜的把车票攥在手里,舍不得交出去。她问检票员叔叔:

“这张票能留给我吗?”

“不行呀!”

检票员叔叔说着就从豆豆手里把车票拿走了。豆豆指着检票箱笑物里积满了的车票问:

“这些全是叔叔的吗?”

检票员叔叔一边匆忙地收票一边回答说:

“不是我的,是车站的。”

“喔……”

豆豆恋恋不舍地低头瞧着票箱说:

“等我长大了,也要当个检票员!”

检票员叔叔这才瞟了豆豆一眼,说:

“我的儿子也说想到车站工作,你们一块干好啦!”

豆豆稍走开一点,瞧着检票员叔叔。叔叔身体很胖,戴着眼镜,仔细看去,还显得很和善。

“嗯……”豆豆把手叉在腰间,一面观察一面说:“跟检票员叔叔的孩子一起干活也不错,不过我还得考虑一下,因为从今天起就要到新学校上学,以后就忙啦!”

说着豆豆跑到了正等待她的妈妈身边,并且大声说道:

“妈妈,我想当个检票员!”妈妈象是早料到了似的说:

“那么,你原来想当间谍的事又怎么办呢?”

豆豆让妈妈牵着手,边走边想。

“是啊!以前是下决心坚决要当个间谍的。不过,能当个刚才那样的人也不错呀!他能把车票收成满满一箱子呢!”

“对了,就这样!”

豆豆想得很美,仔细观看着妈妈的脸色,扯开嗓门问道:

“妈妈!我本来是想当间谍的,可现在想当检票员了,行吗?”

妈妈没有回答。说实在的,妈妈现在心里非常不安。如果马上要去的这所小学不收留豆豆的话……。妈妈的比帽上插着朵小花,她那漂亮的孔现在变得有点严肃了。她看了看豆豆。豆豆正一边在路上蹦跳一边嘴里像机关枪似的说着什么。

豆豆并不晓得妈妈心中的忧虑,当与妈妈的视线相遇时,她兴致勃勃地笑着说:

“妈妈,我什么都不干了,还是当个广告宣传员吧!”

妈妈有些失望地说:

“快,要迟到啦!校长还在等我们呢!别说话了,快往前赶路吧!”

一座小小的校门出现在她们母女俩面前。

在迈进这所学校的校门之前,豆豆的妈妈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要讲原因的话,那是因为尽管豆豆还是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却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一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事情就发轿升毕生在上个星期。妈妈被豆豆的班主任老师叫去,听到老师明确地对她说:

“有府上的小姐在,整个班里都不得安宁。请您把她带到别的学校去吧!”

年轻漂亮的女教师又叹息着重复了一句:

“实在是没办法呀!”

妈妈吃了一惊,心想:

“究竟出了什么事……?这孩子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会把全班都搅得不得安宁呢……?”

老师眨了眨弯弯的睫毛,一面用手抚弄着烫得朝里卷曲的短发,一面解释道:

“起初,正上课的时候,她总要把课桌盖开开关关地弄上上百遍。因此我就对她说:‘没有事就不要老这样开来关去的。’于是,府上的小姐就把笔记本、铅笔盒、教科书统统塞进桌斗里,然后再一样一样地取出来。譬如听写的时候吧!府上的小姐首先把桌盖打开,把笔记本拿出来。紧接着就‘叭哒’一声飞快地把桌盖盖上。接着又马上打开,把头钻进去,从铅笔盒里拿出写‘a’字的铅笔,再急忙关上,然后动笔写‘a’字。然而,她没写好,或者写错了。于是又把桌盖打开,把头钻进去取出橡皮,再关上桌盖,马上匆匆忙忙地用橡皮去擦,接着又以惊人的速度打开桌盖把橡皮放进去,再盖好桌闭芹盖。可是,她又马上打开了。我一看,原来只写了一个‘a’字,就把所有的文具一件一件地收进桌斗里去了。先收铅笔,关上,再打开,再把笔记本放进去……,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而且当写第二个字母‘i’字时,又是从笔记本开始,铅笔,橡皮……,每当这时候,眼前就是开书桌,关书桌,令人眼花缭乱。简直弄得我目不暇接。可她毕竟还是有事时才这样做的,我也不好说不允许。不过……”

老师似乎又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眼睫毛眨动得越来越快了。

听到这里,妈妈才有些明白豆豆为什么要把学校的课桌开过来又关过去的了。

妈妈想起来了,豆豆上学头一天,放学回来后曾特别兴奋地向妈妈这样报告过:

“妈妈,学校真棒!家里桌子的抽斗是这样拉出来的,可学校的桌子上面有盖。和垃圾箱的盖子差不多,只不过更滑稽,什么东西都能收进去,可好玩哩!”

妈妈眼前仿佛浮现出豆豆淘气的情景:她坐在从未见过的课桌前,正好奇地把桌盖一会儿打开,一会儿关上。妈妈心想:“这也不能算什么坏事。只要慢慢习惯了,就不会再那样开来关去的了。”但口上却对老师说:

“我可以常常提醒她……。”

然而老师却用比刚才略高的声音说道:

“如果仅仅是这么一件事,那倒好了!可是……”

妈妈觉得浑身一阵紧张。老师把身体稍向前挨近了说:

“有时我心里正在庆幸:啊,桌子不响啦!谁知这回是正上课时她站起来了!而且一直站在那里!”

妈妈又吃了一惊,问道:

“站?站在什么地方呀?”

老师有点生气地说:

“站在教室窗户旁边。”

妈妈不明底细,接着问道:

“站在窗边干什么呢?”

老师半吼似地说:

“为了把化装广告宣传员叫进来呗!”

把老师的话归纳起来,大致情形是这样的:

第一节课里,豆豆把课桌“叭哒叭哒”地弄了一通以后,就离开座位站到窗边往外看去。于是老师心想:如果能安静下来,她站在那儿也可以。然而就在这时豆豆却突然对着窗外大声喊叫起来:“广告宣传员叔叔---------!”

一般说来,这个教室的窗户对豆豆来说是很惬意的,然而却使老师大伤脑筋。因为教室在一楼,偏偏又紧靠马路。而且,说到院墙,也仅仅是一道矮树墙。所以豆豆很容易就能同路上的行人搭话。瞧吧,过路的那位化装广告宣传员被豆豆这么一喊,果真来到了教室跟前。这下豆豆可乐坏了,冲着全班同学喊道:

“来啦!来啦!”

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孩子们听她这么一喊,全都拥向窗边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化装广告宣传员--------!”

于是豆豆便向广告宣传员央求说:

“喂!演一会儿给我们看看好吗?”

本来路过学校附近的时候,化装广告宣传员是压低了声响的。可由于豆豆这难得的央求,他便放开了手脚。又是单簧管,又是三弦琴,敲锣打鼓地热闹了一通。这时候老师怎么样了呢?她只好独自站在讲台上,耐着性子等待闹过这阵子去,心想:“就耐心等到这支曲子奏完吧!”

不一会工夫,曲子奏完了,化装广告宣传员走了,学生们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豆豆却仍然站在窗边不动。老师问她:“你怎么还在那里?”

豆豆一本正经地答道:

“要是再有别的化装广告宣传员来了,我还得和他们说话呢!再说,刚才的化装广告宣传员要是回来了,那可就麻烦了。”

“照这样下去,简直就无法上课啦!这您总该明白的吧?”

在向豆豆妈妈介绍上述情况的过程中,老师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妈妈暗自想道:“唔,这么说来,也确实难为老师啦!”

冷不防老师又用更高的嗓门说了两个字:

“还有……”

妈妈这时已经不仅仅是吃惊了,她怀着十分尴尬的心理问道:

“怎么,还有吗……?”

老师立即答道:

“是的,还有。如果能数得过来的话,我这次也不会请求您同意让府上的小姐退学了。”

老师稍微镇静了一下,望着妈妈的脸说:

“就拿昨天来说吧,她又站到窗边去了,我以为又是化装广告宣传员过来了,就仍旧讲课。可她却突然大声嚷了一句:‘你干什么哪?’很显然这是在向一个人问话啦!可从我这里又看不到对方是谁,正在捉摸的时候,只听她又大声问了一句:‘喂,你在干什么呀?’这次倒不是冲着街上喊,而是朝着上面问的。我也有些纳闷了,于是便侧耳听了听,以为会听到对方的回答,结果却根本没有回音。然而府上的小姐却还在起劲儿地问:‘喂,你干什么哪?’这样一来课也就上不下去了,因此我就走到窗边想看看她究竟是在和谁讲话。从窗口探出头向上一看,啊!原来是只燕子正在教室的屋檐下筑巢。她是在跟那只燕子搭话呢!说起来我也并不是不理解孩子们的心情,不能说孩子们向燕子搭话就是办了傻事。不过,我觉得,她不应该在课堂上用那么大的声音向燕子问个没完。”

听到这里,妈妈简直不知道怎样道歉才好,可是还没等妈妈开口,老师马上又说下去了:

“还有这么一件事。在上第一次图画课的时候,我让同学们画一面国旗,其它孩子都在图画纸上老老实实地画了一面太阳旗,可府上的小姐却照着《朝日新闻》报纸上的样子,画起军舰的旗子来了。我想就让她那么画吧!谁知她又在旗子的四周加上了穗子。穗子,就是青年团什么的那类旗子上的穗子。我想这也行吧,因为估计她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转身的工夫,哎呀,满桌子上都画满了黄色的穗子!图画纸的大部分都画上了这样的旗子,已经没有什么空地方加穗子了,但她仍用黄蜡笔喀哧喀哧的往画上添穗子。当然这样就画到纸外边去了,把纸挪开一看,桌子上留下了很重的蜡笔道道,像锯齿一样,不管怎么擦也擦不掉。不过还好,只有三面有锯齿。”

妈妈诚惶诚恐地连忙问道:

“怎么只有三面……?”

豆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这里充其量也只不过有以前学校一个班的人数。于是她接着问道:

“全校就只有这五十几个人?”

校长回了声:“是的。”豆豆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和以前那所学校不一样。

等到大家都坐好了,校长便问:

“大家把海里的东西和山里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

大家纷纷把自己的饭盒打开。

“让我瞧瞧。”

校长走进用桌子围起的圆圈当中,一个挨一个地看了一遍。

同学们又是笑,又是喊,真是热闹极了。

“海里的东西,山里的东西,究竟是些什么呀?”

豆豆感到奇怪。她想,这个学校简直太新鲜了,真有意思。不知道这里吃午饭时竟是这么快活!豆豆一想到从明天开始自己也要坐在那些桌子边让校长看饭盒里面的“海里的东西和山里的东西”,简直高兴极了,乐得差一点喊出声来。

中午那明亮的阳光正照在仔细察看学生饭菜的校长的肩头上。

昨天,校长曾说:“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啦!”听到这话以后,对于豆豆来说,还从来没有感到过第二天来得这么慢的。以前,平日里早晨尽管妈妈再三叫豆豆起床,豆豆也还是迷迷糊糊地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然而今天却不同了,没等别人来叫,她已经连短筒袜子都穿好了,正背着书包等候大家起床呢!家里最守时间的狼狗“洛克”莫名其妙地望着一反常态的豆豆,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便紧紧地跟在豆豆身边,期待着似乎就要开始的某种行动。

妈妈忙得不亦乐乎。急急忙忙地把“海里的东西和山里的东西”装进饭盒,让豆豆吃完早饭,把穿着毛线绳的塑料月票挂到豆豆脖子上。这是怕豆豆把月票丢了而采取的措施。

爸爸抚摸着豆豆那乱蓬蓬的头发,说:

“真是好孩子呀!”

“当然了!”

豆豆说完就走到门口,穿上鞋,打开门,马上又转过身朝屋里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

“爸爸,妈妈,我走了!”

站在门口送豆豆的妈妈差一点就要流出眼泪来了。因为她想起了眼前这个朝气蓬勃、天真烂漫、十分懂礼貌的豆豆,竟在前几天被学校“开除”了。妈妈内心里祝愿着:“但愿在新学校里能一切顺利……”

但是,转眼之间妈妈又大吃了一惊。妈妈看到豆豆正把特意给她挂在脖子上的月票挂到“洛克”的脖子上。妈妈心想:“这孩子究竟要干什么呢?”妈妈决定一声不吭地看个究竟。豆豆把月票挂在“洛克”的脖子上,马上蹲下身对洛克说:

“怎么?这个月票的绳子对你不合适呀!”

确实,对洛克来说,那毛线绳是有点长,月票已经拖到地面上了。

“明白吗?这是我的月票,不是你的,你可不能去坐电车。等我去问问校长,再问问车站上的人。如果他们说‘行’,你就能到学校去了,懂吗?”

洛克开初还竖着耳朵莫名其妙地听着,待到豆豆说到最后时,它用舌头添了舔月票,然后又伸了个懒腰。豆豆却还在非常认真地继续对它讲着:

“电车教室不会动,所以我想这样的教室是不需要月票的。不管怎么说,你今天就等我好啦!”

说来的确如此,洛克原来每天都和豆豆一起走到校门口,然后再自己跑回家,因此今天它也是做好了这种准备的。

豆豆把月票从洛克脖子上取下来,十分珍惜地挂在自己脖子上,然后再次朝爸爸妈妈告别:

“我走啦!”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背着哗啦哗啦响的书包跑出去了。洛克也伸长了脖子跟着豆豆并排跑了出去。

去电车站的路和去以前那所学校的路几乎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一路上豆豆碰到了许多相识的一年级同学,以及那些常见到的小猫呀,小狗呀什么的。每当这个时候,豆豆心里就想:

“给他们看看月票,吓他们一下吧?”

但又一转念:“不行,要是迟到了,可就不得了啦!今天就算了吧……”于是便加快了步伐。

来到电车站,原来总是往左拐的豆豆今天却向右去了,可怜的洛克十分担心地停住脚步,不安地左顾右盼起来。豆豆已经走到了检票口,但又折回身来,对还在那里发愣的洛克说:

“今天不去原来那个学校啦!要到新学校去上学。”

然后豆豆把自己的脸贴到洛克的脸上,顺便又嗅了嗅洛克的耳朵。心想:“这耳朵的味道虽然和往常一样难闻,可我却觉得它很香!”于是马上把脸离开洛克,说了声:

“再见!”

豆豆把月票让站上的人看了看,就登上了稍高一点的台阶。洛克好像在轻声啜泣着,一直目送豆豆走上台阶。当豆豆正要拉开昨天校长告诉给自己的那节电车教室的门时,校园里还不见一个人的踪影。过去的电车与现在不同,门上装有把手,从外面就能把门打开。豆豆用双手握住门把手,向右一拉,门立刻就开了。她心里扑腾扑腾地直跳,悄悄把头伸进去朝里面瞧了一遭。

“啊,太好啦!”

照这个样子,岂不是和一边学习一边旅行相仿了吗?既有网架,窗子也和原来的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只是,驾驶员的座位上放着黑板,电车上的长椅子已被拆掉,按电车行进的方向并排放着学生们的课桌和椅子,原来电车上的皮拉手也没有了。剩下顶棚和地板都还是电车原来的老样子。东东脱鞋走进教室,在别人的课桌前坐了一下。虽然是和以前学校一样的木椅子,但她却感到这椅子坐上去很舒服,以至想一直坐在上面。豆豆高兴地暗暗下了决心:“这么称心的学校,可决不再逃学了,要天天都来上课。”

接下来豆豆又朝窗外望去。瞧着瞧着,她就觉得这本来一动不该动的电车,也许由于校园里的花草树木被风吹得微微摆动的缘故吧,竟好像开动起来了。

“啊,太好玩啦——!”

豆豆终于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了,然后她把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像平时高兴时那样胡乱地唱起歌来。

真高兴,

真高兴,

高兴真,

你要问,

这为甚……

刚唱了这么几句,有人走进来了。是个小姑娘。只见她把笔记本和文具盒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马上踮起脚把书包放到网架上。随后又把鞋袋放了上去。豆豆闭住口,连忙学那小姑娘的样子。第二个进来的是个小男孩。那男孩站在门口,象打篮球似的把书包往架上扔去,网架上的网子猛地颤动了一下,把书包弹了出来。书包落到了地板上。那个男孩喊了声“失败”,立即又从原来那地方把书包朝网架上投去。这次刚好落到了网架上。小男孩叫了声“成功”,但马上又说了句“失败!”便爬到桌子上把网架上的书包打开,从里面取出文具盒和笔记本。他说“失败”,肯定是因为忘记把这些东西取出来了。

就这样,九名小学生都坐进了豆豆的电车教室,这就是巴学园一年级的全体学生,也是在同一个电车里旅行的全部伙伴。

繁星闪烁着——

深蓝的太空

何枣液昌曾听得见它们对话?

沉默中

微光里

它们深深的互相颂赞了。

黑暗

怎么的描写呢?

心灵的深深处

宇宙的深深处

灿烂光埋租中的休息处。

残花缀在繁枝上

鸟儿飞去了。

撒的落红满地——

生命也是这般的一瞥么?

一一

无限的神秘

何处寻它?

微笑之后

言语之前

便是无限的神秘了。

一六

青年人呵!

为了后来的回忆

小心着意的描你现在的图画。

一九

我的心

孤舟似的

穿过起伏不定的时间的海。

二零

幸福的花枝

在命运的神手里凳扒

寻觅着要付与完全的人。

二六

高峻的山颠

深阔的海上——

是冰冷的心

是热烈的泪

可怜微小的人呵!

三零

光阴难道就这般的过去么?

除却缥缈的思想之外

一事无成!

四二

云彩在天空中

人在地面上——

思想被事实禁锢住

便是一切苦痛的根源。

四八

弱小的草呵!

骄傲些罢

只有你普遍的装点了世界。

四九

零星的诗句

是学海中的一点浪花罢:

然而它们是光明闪烁的

繁星般嵌在心灵的天空里。

五一

常人的批评和断定,

好象一群瞎子,

在云外推测着月明。

《 春水》

春水!

又是一年了

还这般的微微吹动。

可以再照个影儿么?

春水温静的答谢我说:

“我的朋友!

我从来没留下一个影子

不但对你是如此。”

二十

山头独立

宇宙便一个人占有了么?

三三

墙角的花!

你孤芳自赏时

天地便小了。

四三

春何曾说话呢?

但她那伟大潜隐的力量

已这般的

温柔了世界了!

六二

我要挽那“过去”的年光

但时间的经纬里

已织上了“现在”的丝了!

六五

只是一颗孤星罢了!

在无边的黑暗里

已写尽了宇宙的寂寞。

七一

当我浮云般

自来自去的时候

真觉得宇宙太寂寞了!

七六

寂寞增加郁闷

忙碌铲除烦恼——

我的朋友!

快乐在不停的工作里!

八二

我的朋友

不要让春风欺哄了你

花色原不如花香啊!

八七

青年人!

只是回顾么?

这世界是不住的前进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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